继王志安在賀瓏夜夜秀引发争议后，范琪斐《斐姨所思》的节目还是不期而至。王志安在节目中表达了不要以功利主义的视角看待社会运动的观点。我是很认同的，并想借此引申开来，谈谈我对高压下的反抗（或者说冲塔）的看法。

如果以功利主义的视角来看待近年来中国社会中的反抗行为，如白纸运动，想必是很令人绝望的，因为这些反抗都没为中国带来什么根本性的改变。在一个集权体制下，想要形成能撼动体制的社会力量很难，反抗者本人却会承受沉痛代价。难免让人绝望地感到反抗是没有意义的。

然而，反抗或许没有结果上的意义，反抗本身却就是意义。我大概和很多人一样，也有过对人生意义的思考。我不确定人死后是否有来生，或天堂。假若死就是尽头，此后四大皆空，那人生还有意义吗？是取得成就，以造福后人吗？但这种外在价值似乎很靠不住，因为后人的生命也有尽头，然后呢？如果哪天世界末日了，后人也无福消受这些成就了，那我们此刻的人生也就变得毫无意义了吗？

如此说来，若是人生确有意义的话，那其价值就不仅存于外在，而在于其内在，在于这段过程本身。因此，在人生过程中，追求和坚守人性中美好品质（如尊严，勇气，自由意志等）本身，就是有意义的，是可以单独作为目的存在的。而反抗就是这样一种追求和坚守。在此意义上，反抗不仅是对抗压迫的手段，更有彰显人性光辉的目的。

正如《1984》中的大洋国反贼温斯顿所领悟到的，“如果你能觉得保持人性是值得的，即使那也不能带来任何结果，你就已经打败了他们”。换言之，维护我们的人性，本身就已达到了目的。

可能这便是白纸运动真正令人动容的原因。正是在这种看似无果，甚至明知徒劳的情况下，这些人依然站了出来，用一种近乎殉道者的姿态，举起白纸。一张白纸，虽无言，却胜过千言万语；虽沉默，确振聋发聩。它的含义力透纸背：反抗压迫，只为纯粹的反抗；坚守人性，只为纯粹的坚守。无论世道如何，我自清白于世间；无论黑暗如何深重，也掩不住他们的光耀。这种人性的光耀，可以穿越时间的界限，比即时的变革影响更为深远。

最后用电影《熔炉》中的一句话结尾，“我们一路奋战，不是为了改变世界，而是为了不让世界改变我们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