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1年,Clubhouse开通时,「人道中国」在CH上开设了「八九六四空间」,我有幸与周锋锁 @ZhouFengSuo 吴仁华老师 @wurenhua 、王丹 @wangdan1989 等前辈一起主持这个活动近两个月的时间(每天至少四小时),印象最深的其中一期是《解放军报》前记者江林老师在当年5月22日的讲述,1989年,中共犯下两起大屠杀罪行:拉萨镇压和六四屠城。
江林老师是从1989年3月中国镇压拉萨抗议开始讲起。这是江林老师经历的两次大的中共镇压和屠杀之一,不仅是六四大屠杀,此前的拉萨镇压也是中国政治体制改革的转折点,将八十年代政治小阳春扼杀。
当年3月,拉萨戒严消息传回北京后,江林老师获准前往采访,但报纸要求她不能公开报道,写能写内参。
1989年3月8日,江林老师乘坐Tu-154赶至成都,3月9日他辗转找到西藏军区前作战部长,想探寻答案,对方告诉她,你从西藏回来后,我再与你谈。
3月10号,江林到达拉萨,整个拉萨城一片混乱。在布达拉宫附近和八角街,到处是被烧的店铺。她采访后获知,有很多人被打死,都是无辜的转经的人和商人。戒严后被抓的人关满了监狱。
当时拉萨各界对戒严的反应,皆是当局不需要戒严,认为是劳民伤财的事情,他们也质问中共军人为什么要来?为什么打死打伤无辜的人,将来怎么面对他们?
期间江林老师与哲蚌寺丹增活佛会面的细节令人记忆深刻,丹增活佛住在石洞中,只有微弱的酥油灯,石洞的顶端,墙上悬挂的竟然是毛泽东和朱德在1949年的画像,而不是达赖喇嘛的画像。
江林问活佛:为什么挂毛朱的画像,你崇拜他们吗?
活佛说:你们的神把我们的神赶跑了,我希望你们的神保佑我们的神。
江林问:为什么现在僧侣 上街抗议中共
丹增活佛说:你们的神不灵了。
江林问:他们还是那个共产党啊。
丹增活佛说:中共不停更换中共领导人,从毛泽东、邓小平、胡耀邦,可是我们的神一直都是达赖喇嘛,还越来越好,我们应该请回我们自己的神。
这是非常深刻的对话,中共政权用谎言进入西藏,从当年的17条协议开始,没有兑现任何承诺,它们也在其后的执政中,渐渐失去了图伯特,东突厥斯坦,香港的人心。
当江林再有机会回到成都,那位西藏军区前作战部长问他在西藏看到什么?西藏军区司令的办公室是什么样的?
江林说:办公室地上铺着卡垫儿(藏人编织的地毯)一直铺到卫生间。
这位西藏军区作战部长说:多腐败啊!当年中共军队与藏人关系好得很。这个关系完全被破坏了。现在他们跟老百姓、藏民的关系,就是只能用枪来对付。
江林老师回顾:中共的领导说,1959年的平叛保证了西藏30年的和平,89年的戒严还会再保西藏30年和平。与邓小平所说的打死200人可以换来20年和平的冷血言论 如出一辙。
她斥责了中共靠武力、暴力令人服从的谬论。
江林老师的讲述有助于帮助我们了解中共的一党专政,党军体制,江林老师说,中共早已发表国防白皮书,强调军队要保卫党的领导,赤裸裸把军队变成了党卫军。
那些接到紧急戒严令赶赴拉萨的军人,瑟缩着挤在一起靠体温才没有冻僵,他们和那些在军令下懵懂着开进北京,充当杀人机器的年轻军人一样,只是在保护这个党。拉萨镇压和六四大屠杀相同的是:执政者在用军队杀戳人民。
后来江林老师又在这个空间里讲述了她亲历的六四大屠杀:士兵在黑暗中朝人群开枪,一具具躯体倒在血泊中,还有她在广场附近被士兵打倒在地时,棍棒发出的闷响。
她骑着自行车进入市区看到部队进城的过程,那天她没有穿军装。她尾随士兵和坦克开进北京市中心,他们冲破了由公交车组成的临时路障,恣意射杀已被政府动武行为激怒的群众。
江林匍匐在地,子弹从头顶飞过,枪炮声和油箱爆炸声响彻天际,她的脸能感受到燃烧的公交车吐出的热浪。接近午夜时分,江林逐渐接近天安门广场,熊熊火光前站着一个个士兵的身影。一个上年纪的门卫恳求她不要再往前走了,突然,十几名武警向她逼近,有几个人用电棒殴打她。鲜血从她的头上涌出,江林摔倒了。
不过,她并没有亮明自己的军事记者身份。
她想:我今天不是解放军,今天就是老百姓。
后来,一个年轻人扶着她上了自行车,把她带走,一些外国记者迅速送她去了附近的一家医院。医生缝合了她头部的伤口。茫然中,她看到数十名死伤者被送到医院。六月3日晚和六月4日凌晨的暴行让她震惊:“我当时就觉得就是让我看我母亲被人强奸的那种感觉,我根本不能接受。”
她还讲到,在此之前,她曾为七位将军传递反抗戒严的上书,这些体制的人劝说邓小平等刽子手不要用军队镇压亲民主抗议者,信中内容大意是:人民解放军是人民的军队,不要进城,不要向老百姓开枪;还有第38集团军军长徐勤先,曾拒绝在无明确书面指令的情况下率部队入京……但刽子手邓小平依然下达了屠杀镇压令。
此后,当局把抗议者关进监狱,也抹去这段杀戮的历史。
我想记住一段历史不只是亲历者的责任、抑或是权利,也是我们后来者的。只要我们记得,当年逝去的学生和市民就永远活着;只要我们记得,天安门母亲的眼泪才会有人看见;只要我们记得,中共的罪恶不会随时间而逝……。